1939年11月30日
早晨一起床心情就不好,对于什么全失去了趣味,更是对于人。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我的生活,就相同吃菜不想到厨子的生活一样。吃肉不会想到猪羊被杀的一样。
早晨只能思索,不能写作。
下午在茶馆读布尔巴,我惊异果戈里的描写是那样深刻缜密,绝没有偷工减料的地方。
接到胡风的信>他诉说苦痛,他的父母在流亡路上死了,我却谁也不想念。他要我务必写一篇小说去,而且要两万字……我也许把剧本的第一幕寄他。
夜间在公园里散步,觉得自己给人们的并不能算少,人们并没给过我些什么,有的只是贫困和冷淡。他们总是从我这里搜刮他们听需要的。
我是一只鹫,有时像张开了双翼,髙髙盘旋在空中,所有地下的人和物,全像在自己的怀抱下生长着……有时又像被囚在栏笼里,孤独地蹲在那猥琐的枯木叉上,同隔邻的一只鸡一样,从屈辱里得到园丁一把粮食……总之,我不是成群而飞的麻雀。
艺术品不过是完成人类艺术的一种手段而已,此外它什么价值也没有。
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