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2月31日
吃过早饭,随周仝一道去梁家寨,可是没有买到纸烟!
虽然我们逢人便问,整个村子都跑遍了。
失望之余,前去访问村长。
是个老头子,挤了一屋子人。
其中一个是当地小学教员:短衣,商人模样,八十元钱一年,伙食在内。
今年没有开成学,他现在帮助村长办些事务。
我问他这里的妇女较以前开通些么?他答道:“山沟地方总是那样,说不上什么开通不开通……”
但也有妇女会,二十多人,工作是做鞋子和衣服。
旧历八月初五敌人来过一次,烧掉几十间屋子,其余一些房子的门窗家具,通通烧掉了,还在小米上拉屎撒尿,有的则泼了煤油。
人呢,仅仅一个囚首垢面的癫子招致杀害,其余的老百姓,因为一早得到县府电话通知,女的被送上山,男的临时也逃光了。
几个孩子在墙角抛掷铜钱玩乐。
我走过去,问他们可是儿童团的?有的说是,有的说才成立不久,其中一个孩子,叫住打从街边走过的一位头缠毛巾的十三四岁的小青年,要他回答我的问询;因为他是青年救国会的会员。
但他没有停留下来,显得害臊似的走了。
访问了特务营营长。
这里的群众组织较晋西北的健全,是在平型关战斗后发动组织的。
没有动员会,最近曾向阎锡山要求成立,扑了个空。
去驻扎御枣沟的卫生部吃了得自敌人的罐头牛乳、饼和回锅肉。
部长姓曾,二十带点,长征干部。
他给我们零零碎碎谈了些先前打土豪的情形。
在打到一家钟表店的时候,战士们都选大的钟拿,因为从农民看来,手表太小,堆头没有钟大。
有时他们又宁肯丢了绸缎,去拿突然发现的锄头钉耙之类的农具,因为这于他们切实合用得多。
他还为我们讲述了一批到战地服务的文艺工作者行军中掉队的情形。
因为感觉他们实在掉队得太厉害了,于是跟在后边的卫生部的同志便绕过他们,一直向前走去。
而个别团员便责问他们道:“懂不懂得军风纪哇?”
“不知道懂不懂得。”
卫生部的行列中有人懒声懒气回答。
“你们是八路军么?”
“不知道是不是八路军。”
“像你们么,应该送到延安学习两年!”
“好,学习两年怎样掉队……”
夜里和其芳长谈了一阵彼此的性格、思想和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