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9月13—14日,凌晨3点
战争已经非常迫近,从午夜开始我们就在等待德国轰炸机,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
在苏台德区的伊格尔、埃尔伯根、法克瑙和哈贝尔斯比尔克等地发生了激烈枪战。
苏台德区的一些日耳曼人和捷克人被打死,日耳曼人抢劫了捷克人和犹太人的商店。
因此,今天早晨,捷克政府理所当然地在苏台德五个地区宣布军事管制。
今晚约7点,我们得知亨莱因向政府发出最后通牒,期限是六小时内。
最后通牒是晚6点发出的,午夜到期。
亨莱因要求:
取消军事管制,将捷克警察撤出苏台德区,将军营和平民区“隔离”开。
这是否得到希特勒的支持不得而知,不过自从他发表纽伦堡演说后,情况无疑就是这样。
无论如何,捷克政府已经拒绝最后通牒。
它别无选择。
它已经决定。
它将进行战斗。
我们现在等着希特勒的行动。
“大使旅馆”中住满了外交官和记者,今晚门厅里的紧张和混乱,简直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看看民众对战争会如何反应的兴趣突然被恐惧所取代。
一些人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压力。
他们放任自己陷入歇斯底里,然后便疯狂地想逃到只有上帝才知道的地方。
大多数人都承受住了这种压力,当然其勇敢、冷静程度各不相同。
今晚在门厅里,记者们像磨盘般打转转,试图通过唯一的接线员将电话打出去。
犹太人激动地试图订购最后一班机票或车票。
每个通过旋转门从外面走进的人都会带来最疯狂的消息,我们聚集在一起听着,然后根据自己的感觉相信或者不相信。
戈林的轰炸机将于午夜时分到来,除非捷克人接受最后通牒。
他们将使用毒气。
如何才能搞到一个防毒面具?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那么你该怎么办?贝纳斯将接受最后通牒。
他一定得接受!
记者们跑来跑去,因为电话、德国人而怒火万丈,同时竖起一只耳朵,以倾听第一颗炸弹的爆炸声。
在场的记者有合众通讯社的帕卡德和比蒂,美联社的斯坦因科普夫,国际通讯社的雷德·尼克博克,芝加哥《每日新闻报》的威特克和福多尔,《芝加哥论坛报》的亚历克斯·斯莫,纽约《先驱论坛报》的瓦尔特·科尔,《纽约时报》的盖德耶和瓦德奈以及英国记者们。
一丝喜剧性因素打破了这种紧张气氛。
亚历克斯坐在一大杯啤酒后面,菲比·帕卡德也坐在一大杯啤酒后面,对着前者刚收到的一封电报皱眉头。
这封电报来自他的老板麦考密克上校,他以一种军事性的精密指示应如何报道战争。
“战争总是在凌晨开始。
凌晨时分赶到那里。”
亚历克斯说上校发来的电报如是说。
一位拘谨的美国商人凑到我们桌旁,并且做了自我介绍。
“我今晚可受了不少刺激。”
他说道,“你们记者的生活一定挺有趣吧。”
“你想喝点什么,先生?”有人问他。
我们继续自己的话题,大声喊着要打电话。
午夜已经快到了。
最后通牒的期限到了。
一名外交部官员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Abgelehnt,”他用德语说道,“拒绝了。”
最后通牒遭到了拒绝。
记者们再次飞向电话机。
几名犹太人赶快跑了出去。
苏台德党的新闻广告员像往常一样走了进来,他是个性格开朗的大个子,经常到这里来告诉我们一些消息。
他今天并不快活。
“他们拒绝了吗?”他问道。
几乎没有等待回答,他便抓起遗落在角落里的小包,匆匆走出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最终,帕卡德或是别的什么人赶到了苏台德区。
人们正在用步枪、手榴弹、机枪和坦克交战。
这是一场战争,所有人都同意这一点。
比尔·莫雷尔从哈贝尔斯比尔克打来电话。
我能把他的故事告诉《每日快报》吗?可以,是什么故事?他正在警察局打电话,他说道。
在几英尺外屋子的角落里,一张床单盖着四名捷克宪兵和一名日耳曼人的尸体。
四名宪兵全是在城里被日耳曼人打死的,但是捷克援军已经赶到,局势处于政府掌握之中。
我给他的妻子玛丽(马上就要当妈妈了)打电话,告诉她比尔一切都好。
到播音时间了,我冲上街头向广播大楼跑去。
我必须说,走到街上后,我感到有些羞耻。
街头民众非常安静,波澜不惊。
看不到军队,也看不到警察。
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样回家睡觉。
我做了播音,但得不到纽约方面的反馈。
我担心,播音会因大气层的原因而失败。
随后,我便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