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9月27日
苔斯回来了,感觉很好,我们正在收拾东西。
我们将在维也纳设立总部,那里是中立国且位置适中,我将以此为基地开展工作。
我们的大多数老朋友都已离开,包括贡特尔家、威特·伯纳特家,在这场游戏中总是这样。
下周去伦敦,然后是巴黎、日内瓦,再去罗马看看教宗,看他是否如报道所称已病入膏肓。
我们很高兴离开柏林。
总结一下这三年:
对个人而言,这三年并非都不愉快,虽然纳粹的狂热主义、虐待狂、迫害、严厉管制、恐怖、野蛮、镇压、军国主义和备战的阴影总是存在于所有人的生活当中,就像永远也不消散、酝酿着暴风雨的阴云一般。
我们经常尝试着将自己与这些完全隔离。
我们发现了三处避难所:
我们自己和我们的书;那些所谓的“外国侨民”圈子,很小、很有限且多少有些狭隘,却是“精神正常的”,包括我们的朋友巴恩斯家、罗布森家、埃伯特家、多德家、杜尔家、奥克斯纳家、戈登·扬、道格·米勒、西格里德·舒尔茨、列维里奇、杰克·比姆和其他一些人;第三,就是柏林周围的湖泊和树林,在那里你可以玩耍、游泳,忘掉一切。
坚持上演经典剧目和纳粹上台以前戏剧的剧院仍然不错,另外还有歌剧院和爱乐乐团。
尽管其中的犹太人遭到清洗并受到几年管制,但仍能听到除纽约和维也纳以外最好的音乐。
就个人而言,在这里工作也很刺激,有着“周六的惊人事件”,还有关于这块正在酝酿罪恶的伟大土地上的内幕故事。
我觉得,尽管有我们这些记者在做报道,但无论美国还是其他国家都对第三帝国不太了解,例如它的本质、目标和发展方向等。
它就像一幅复杂的画卷,我们用画笔在上面涂抹了几笔虽浓烈却不协调的线条,使画布显得凌乱而缺乏意义,就像毕加索的初期作品。
英法两国不理解希特勒德国。
可能正如纳粹所说,西方民主国家已经病入膏肓、日落西山,进入了斯宾格勒所预言的衰落阶段。
但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一书中是把德国也包括在内的。
而且实际上德国对古老的、原始的日耳曼神话的回归也是其退化的一个标志,正如其焚烧书籍和压制自由、蔑视知识一样。
但是,德国要比对手所了解的强大得多。
没错,它缺少原料,农业也不发达。
但是,德国正以极具进取性的精神、无情的国家计划、集中使用人力物力以及建立庞大军事机器等手段,努力解决各方面的问题。
当然,去年冬天我们还看到,表情阴沉的人们在食品店前排着长队,肉类、黄油、水果和食用油都很缺乏,奶油是被禁止的。
男人的西服和女人的衣裙大多用木浆制造。
汽油是用煤炭制造的,橡胶则是用煤炭和石灰。
无论是帝国马克,还是重要进口物资,都没有黄金储备可作依靠。
这些当然都是弱点,而且通过报道也广为人知。
要指出实力的来源则比较困难。
比如,根据四年计划使德国实现自给的狂热努力,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实实在在的备战计划。
大多数德国人尽管不喜欢纳粹主义,但仍支持希特勒并信任他。
要将纳粹运动的爆炸性力量
、驱动德国人前进的潜在动机、希特勒为实现长远目标而表现出的冷酷无情、动员德国进行总体战(虽然是鲁登道夫开的总体战之先河)的革命性复杂方式形诸文字并不容易。
外界可以通过《我的奋斗》来了解正在和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本书相当于第三帝国的神圣经典。
但奇怪的是,并无一本像样的英译本或法译本,而且希特勒也不允许翻译。
他的做法倒很容易理解,因为这会使西方许多人感到震惊。
我曾告诉过无数来访的西方游客,说希特勒的目标是主宰世界!
他们都哈哈大笑。
但是希特勒公开承认这一点。
他在《我的奋斗》中说道:
“在一个种族污染的时代,一个致力于培养最优种族成分的国家,总有一天将成为地球的主宰……我们都感觉到,在遥远的未来,只有控制了整个地球资源的超级主宰种族,才能够解决人类可能面临的问题。”
当来自伦敦、巴黎和纽约的“消防队”来访时,希特勒只是大谈特谈和平。
难道上次大战时他没在战壕中待过吗?他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
他
永远不会让人类再受战争
的惩罚。
和平?看看《我的奋斗》吧,弟兄们。
读这一段:
“实际上,和平主义者的人道观点,只在特定前提下才可能是相当不错的,即当最高等的人类已经征服、统治了世界,并使自己成为这个星球的唯一主宰时……因此首先是要战斗,然后看看可以干些啥……因为不能通过强烈抗议,而只能依靠一柄巨剑,才可以使被压迫各民族,回到帝国的怀抱中。
……人们必须明白一个事实,即对亲爱的主的神圣祈求,或对国联的虔诚期望,是无法收复失地的,只有依靠武力
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采取积极政策,投入同法国的最终决定性战斗……”
法国将被消灭,希特勒说道,然后将开始向东方的大进军。
和平,弟兄们?你知道什么是“德意志战争”吗?这是两年前这个国家提出的军事理论。
“所有人和社会活动,只有当有助于备战时才是合理的。
新型的人类将完全彻底地只考虑战争。
他不应,也不能考虑其他任何事务。”
那么这将是怎样的战争呢?这就是“德意志战争”:
“总体战意味着,被征服者彻底地和最后地从历史舞台上消失!”
根据希特勒的观点,这就是德国的道路。
人民生活和国家经济体系中的压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两者都有可能崩溃。
但是党卫军领导下的年轻人是狂热的。
中产阶级里的“老战士们”同样如此,他们早年曾为希特勒摇旗呐喊,现在则得到了职位、权威、金钱和权力的回报。
银行家和工业家现在不像我刚到德国时那么热情,但也不得不随大流。
他们只能这样做,不然就得进集中营。
工人们也是如此。
毕竟,他们中的六百万人实现了再就业,他们也开始认为德国将成就伟大事业,并决定跟着走。
1937年秋,我离开了德国,耳边仍回响着纳粹进行曲中的歌词:
<p class=“yinwen”>今天我们拥有德国,
<p class=“yinwen”>明天将拥有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