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与张伯伦的谈话)
1.遵循英国习俗,我早就计划对新任首相进行正式访问。……7月29日,他在下议院的办公室接见我。知道他很忙,我决定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在访问张伯伦之前,我已经得到消息,四国条约的达成,特别是英德关系的改善,是他外交政策的总路线。我想确定这是否属实,并直截了当地问他:在他看来,实现“绥靖欧洲”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2.张伯伦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下,或惊讶或尴尬地看着我。然后,他开始回答,语速很慢,偶尔还结巴:“我不知道取得这个成果的捷径。绥靖欧洲是一项复杂而漫长的事业。这需要极大的耐心。任何可能证明有效的手段和方法都是好的。任何可能的机会都应该被利用。”首相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认为,成功解决西班牙问题可能是绥靖欧洲的第一步。”……张伯伦认为意大利人和德国人真的准备从西班牙撤回他们的所谓“志愿者”吗?我对此表示怀疑。张伯伦没有立即回答我。他先望向窗外,再看看天花板,然后开始慢慢地说:“毫无疑问,墨索里尼非常热衷于看到一个法西斯西班牙。……在墨索里尼看来,佛朗哥的胜利是出于避免西班牙变成‘布尔什维克国家’的必要。如果佛朗哥失败了,共产主义在西班牙的胜利将不可避免,这是意大利不能接受的。”
……随后,首相停顿了一下,并转向另一个话题。“我总是被一个特别的想法困扰:今天的欧洲充满了恐惧和怀疑。国家和国家之间互不信任。一旦一个国家开始武装自己,另一个国家便立即开始怀疑这些武器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也开始武装起来,以抵挡真实或想象的威胁。……绥靖欧洲需要多年的时间,但至少我们可以先迈出第一步,在我们所处的地区创造一种更加友善的气氛,不是吗?”我问张伯伦他到底在想什么。首相回答说:“和西班牙问题相比,还有一个次要但非常重要和紧迫的问题——德国问题。我认为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让德国人不再使用‘富有’和‘贫穷’等泛泛用语——没人理解它们的真正含义——转而实际、高效地讨论他们的愿望。如果我们能把德国人带到谈判桌上,手里拿着铅笔,清点他们所有的投诉、索赔和愿望,这将大大有助于消除疑虑,或至少使目前的情况明朗化。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德国人想要什么,也知道是否有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如果有可能实现,我们会尽量满足他们;如果没有,我们会作出其他决定。”
……这次谈话给我留下的总体印象是,张伯伦正在认真考虑四国条约和构建西方安全,并准备对德国和意大利作出相当大的让步,以实现他的目标。然而,在事情发展过程中,如果无法与这两个国家达成协议,或者英国无法接受为达成协议所付出的代价,那么他将对法西斯国家采取比鲍德温更坚定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