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正西安半月记>19370201

引言

去年十二月十二日西安之变,事起仓卒,震惊中枢,几摇国本。

中正于二次入陕之先,即已察知东北军剿匪部队思想庞杂,言动岐异,且有勾通匪部自由退却等种种复杂离奇之报告,甚至谓将有非常之密谋与变乱者。

中正以国家统一,始基已奠,且东北军痛心国难处境特殊悲愤所激,容不免有越轨之言论,如剀切告谕,亦必能统一军心,使知国家利害之所在。

同是黄炎胄裔,患在不明国策,岂甘倒行逆施?中正身为统帅,教导有责,此身属于党国,安危更不容计。

爰于十二月四日由洛入关,约集秦陇剿匪诸将领,按日接见,咨询情况,指援机宜,告以剿匪已达最后五分钟成功之阶段,勖以坚定勇往迅赴事机之必要;又会集研究追剿方略,亲加阐示。

虚心体察,实觉诸将领皆公忠体国深明大义,绝不虑其有他。

不料仓卒之间,变生肘腋,躬蹈其危。

推诚之念虽笃,虑患之智不周,此皆中正不德所致,于人何尤?

此次事变为我国民革命过程中一大顿挫,八年剿匪之功,预计将于二星期(至多一个月)可竟全功者,竟坐此变,几全坠于一旦。

而西北国防交通经济建设,竭国家社会数年之心力经营敷设,粗有规模,经此变乱,损失难计,欲使地方秩序经济信用规复旧规,又决非咄嗟可办。

质言之,建国进程至少要后退三年,可痛至此!倡乱者同具良知,亦必自悔其轻妄之不可追赎也。

自离陕回京以来,叠承中外人士询问变乱当时躬历之情形,中正受党国付托,陷身危城之中,方自惭疚之不遑,何敢再有所陈述。

即欲据事纪实,已不能无挂漏之感,亦何以避免揭人之短与扬己自诩之嫌。

叛部虽早已不视余为其上官,而余则不能不认为我之部属。

部属之罪恶,实亦即余之罪恶。

琐琐追述,又适以自增其愧怍,唯以诸同志及各方友好均以不能明悉当时实情为缺憾。

爰检取当时日记,就一身经历之状况与被难中之感想,略纪其概以代口述,凡以志余谋国不臧与统率无方之罪而已。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