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里日记>19250331

1925年03月31日
六时发高家堡,五十里青家驿尖,四十里翟家所宿,是日步行二十里。
出发后,未几即循山麓行,路尚平坦,后升山腰间,缺口甚多,时虞倾覆。
将近青家驿,涧水油绿似碧玉,微风拂之,作小皱纹,清洁可爱,是为响水,路侧有《甘肃震灾会修路疏河碑记》。
过青家驿,行乱山中,一路逾坡登岭,或上或下,或升或降,几无坦途可言。
俯瞰绝涧,约深百丈余,洵足惊心目。
山间坡际,皑皑耀目似雪者,均盐硝也。
途中尘土甚大,气候亦亢旱枯燥,令人鼻塞唇裂,喉干头痛,至为不适。
车中闷坐,又不敢阅书假寐,以赶车某甲颇贪睡,恒虞车覆也。
果然,行李车覆一乘。
此次西安雇来之车,赶车者悉系洛阳人,同行中好以骂人为谑,否则倚车瞌睡“瞌睡”原作“磕睡”,今改。
下同到店则相聚赌纸牌。
自潼关到西安之赶车者,多为陕西西部人,十之八九隶黑籍,打尖时牲口置不问,先去开灯过瘾,因此牲口所得饲料至少,不能负重,到宿店,则终夜横卧破席上,除与一灯箱对外,别无动作矣。
一日,某赶车者,以倚车瞌睡故,由车上跌下,伤足。
将怨天乎?抑尤人乎?可恨亦可笑也!山西赶车者极勤恳,诚实者多,间有一二到客店时,沽酒饮之,自得其乐。
途中歌迷胡调,甲唱乙和,使旅人在车中,不致有寂寞之苦,我甚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