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11月09日
前天做了梦:大声喧哗的剧院,我一会儿在上面的顶层楼座,一会儿在舞台上。
有一位姑娘,我是在几个月前喜欢上的,她也在这里表演,当她可怕地紧依在一个椅背上的时候,她柔软的身体紧绷着。
我从顶层楼座向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示意,我的陪伴却不喜欢她。
有一幕,布景是那样大,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没有舞台,没有观众厅,没有黑暗,没有舞台前沿的脚灯灯光;更多的是所有的观众一大群一大群地出现在场景里,这场景表现了这个旧城市市民的环形路,这大概是从尼克拉斯大街的街口看出去的。
尽管人们因此而根本不可能看见市政厅大钟前广场和小环形道,但通过舞台地面短距离的转动与缓慢的摇晃,人们就能够,比如说从金斯基皇宫角度出发,眺望这个小环形路。
至于什么地方可能展示全部的舞台布景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现在这个布景已经在如此完美的状况中出现在那里了,也许因为没有看到这个布景的某个部分而惋惜流泪,正如我意识到的,这个布景是这整个大地上至今从未见过的最美的舞台布景。
照明是由阴暗的秋天的云来调节的,受到遮挡的太阳的光线分散在广场东南角这一扇或那一扇玻璃窗里闪烁。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自然的大小,而不是在最微小的地方去显露的情况下制作的,这就造成了一种逼真的印象。
有几扇窗被适度的风吹得张开或关闭,由于房屋高大,人们也许听不到一点儿响声。
广场向下倾斜得厉害,路面几乎是黑色的,咖啡色的教堂耸立在适当的地方,在教堂前面却是一座小的皇宫,在它的前院,除了布局在广场上巨大纪念碑旁的某些东西外,一切均是秩序井然地聚集在那里。
圣母柱,我本人也从没见过的市政厅前的古井,尼克拉斯教堂前的泉井和一个用厚木板条围钉成的栅栏,现在人们已经在这里为胡斯纪念碑挖地基。
用形象来表现——人们常常在观众大厅里忘记,那只是以形象来表现的,正如在舞台上和在布景前一样—— 一个皇家的节日和一次革命。
一次那么大的革命,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广场,这次革命在布拉格大概还从来没有过。
人们显然只是因为舞台布景的缘故才将这次革命移至布拉格,它本来是属于巴黎之后的一次革命。
人们一开始从这个节目里并看不出什么来,不管怎么说,宫廷成了庆典的场所,就在这个时候,革命爆发了,人民冲进皇宫,我本人也正越过前院那眼泉井的凸起处跑到空旷的地方,回到皇宫对朝廷的人应该说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从铁胡同开来的宫廷车队如此迅速疾驶而至,它们不得不在驶进宫廷之前的远处就开始刹车,死死不转了的车轮在石头铺成的路面上滑行。
那些车子是在人民庆典和游行的时候见到的那种车子,车上挂着栩栩如生的画像,这些画像是平面的,用花编制的花环围绕着,另外,从车板四周挂下一条彩布遮住了车轮。
人们越发明白了这些车子在急驶中引起的恐怖。
这些马在驶入之前就受惊了,它们像没有知觉似的在从铁胡同到宫殿的弧形路线上拖着这些车子。
正在这时,许多人从我身旁涌向广场,绝大多数是我在街上认识的观众,他们大概是刚刚赶到。
在他们当中还有一位熟悉的姑娘,但我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身旁走着一位年轻潇洒身穿一件黄褐色小方格双排扣大衣的男子,右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
他们走向尼克拉斯大街。
从这个时刻起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席勒在什么地方说过:主要的事情是(或者类似于)将“感情转变成性格”。